在墨爾本這個美麗優雅的城市,每一天都是充實有趣的,我們住在elephant backpacker,一晚澳幣25塊,是墨爾本最便宜的背包旅館,它的破爛程度是只要站在上鋪,就可以把隔壁房間看得一清二楚,因為牆壁沒有連到天花板。插座也只有走廊才有,所以每天都可以看到房客有床不睡,黏在插座附近用電腦,你必須跳得跟超級瑪莉一樣越過這些人形障礙物才得以回到房間。電梯的感應卡則是要祈禱它今天心情好,讓你上樓,不然你就得爬樓梯再請人幫你開門,我曾經看過電梯的面板被憤怒的房客們破壞到整塊掉下來(再被管理員用膠帶黏回去)。交誼廳的沙發則是佈滿不明汙漬與酒精,破掉露出海綿的部分也是黑到讓你覺得他有一天會長出磨菇,公用廚房就更不用說了,裡面的電磁爐要煮滾一小鍋水煮泡麵,必須等上半小時,八個電磁爐盤,還有一半是壞掉的,鍋碗瓢盆供不應求,每到用餐時間,全部都要用搶的,跟打仗一樣。
在這麼考驗耐性的環境下,我跟sun仍舊很開心,如魚得水般輕鬆融入這間旅館,這裡聚集了許多窮困流浪的年輕人(也使這裡的食物失竊率居高不下),只要你開口問,八九不離十都是拿wh visa的,僅有少數的過客像被老婆趕出家門的印度人室友、說要來找女兒卻莫名住了一個多月的荷蘭夫婦、或女友是背包客所以陪著她住在這裡的當地人。
這次回到墨爾本,櫃台說只剩下男女混合的四人房,回到房間後,發現我們的室友是兩個在墨爾本街頭賣藝的日本型男,Tatsu 跟香吉士。當時我們馬上興奮的問他是不是也愛one piece(海賊王),他也一頭霧水的應和我們,過了很久我才無意間發現,香吉士的本名其實是叫山崎士,只是他中文發音不標準。
這兩位日本型男是有點類似師徒關係,Tatsu晚上都會煮晚餐來孝敬香吉士。他們表演的Didgeridoo是澳洲土著的傳統樂器,澳洲的螞蟻啃食樹木後,會呈現空心,當地土著取下拿來彩繪、製作吹嘴,就成了能發出低沉音調的笛子。他們每天都會在街上不同地點吹奏笛子,走在路上,你常常不小心就會看到他就坐在你旁邊吹笛。
「香吉士桑!我明天也要去街頭賣藝了呢!」我拿出街頭藝人執照秀給親愛的室友看。
「真的嗎?你要賣什麼?」他很驚訝,修過的眉毛揚起像是要飛進髮際線卻又開心的說。
「畫畫!」
我早就決定好,來到澳洲一定要成為一個街頭藝人,在我34kg的行李裡,一打的手繪帽、壓克力顏料就靜靜躺在裡面,在墨爾本,合法的街頭賣藝是需要事先申請執照的,申請執照方式很簡單,先去city square這個地方拿申請表格來填,然後在指定的時間到square附近的corner,拿出你要秀的才藝給面試官看,合格的街頭藝人會發給你一張紙條,要你寫上名字,在現場他會幫你和紙條拍照,一周後就能拿到上面有臉部特寫照片的執照。
面試當天,抵達時早已有人群聚集,有帶著大鼓吉他音箱上陣的樂團、有家長陪同的小孩表演電子琴、手風琴表演、還有像我這樣靜態表演者,大家圍在廣場旁的小空地,靜靜等候考官出來面試,氣氛沉默又有點緊張。
「hello!是台灣人嗎?」我看到一個東方面孔的女生也在候考,親切的向他打了招呼。他也是準備在街頭賣畫的台灣女生。聊沒多久面試官就出來了。大家開始上前,表演自己的拿手絕活。
「你要表演的是什麼?」主考官問我
我惴惴不安的交出早已畫好的作品,心裡擔心著考官會不會要我現場畫出來。
「很棒!」他說。
所謂的街頭藝人考試,在他看了一眼就結束了,不知道為何有種悲喜交加的感覺。
他發給我兩張紙,一張寫上名字,另外一張填寫一些我不會在賣藝中涉及商業交易之類blabla的切結書,最後拿著名條拍照,切結書交回就算完成人街頭藝人執照申請,接下來只要回去乖乖等一星期,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展開我的街頭藝人生涯了!
第一次在澳洲擺攤,就選在這條名為swan stone的大街,是我最喜愛的街道,它熱鬧喧囂,優雅繁華。我「借用」了大象旅館的馬克杯當洗筆筒,劉珊珊跑到店家到處要到紙箱。拿了頂帽子,劉珊珊掏出一堆零錢和小鈔放進去,擺在攤子前面製造生意很好的假象(日後我們只要經過生意好的街頭藝人面前,都覺得錢都是表演者自己放的!),我們就在這條美麗的街上擺起手繪帽生意。
才剛開業,目光的壓力讓我覺得臉都紅了,不斷有人看著我指指點點、停下來品頭論足,或者跑來問我好賺嗎,我只好努力低著頭作畫,不敢面對這些好奇的人們,平常覺得稀鬆平常的事,開始讓我想逃。
「你說中文嗎?你這怎麼賣的?是要執照嗎?這好賺嗎?」操著北京腔的大叔停在我面前,一連串劈哩啪啦的開始問我。
「我想訂製一頂帽子,送給我女朋友。」又一位白人男性跑過來,問我多久可以畫好,我手忙腳亂的跟他說一小時後來取,他說他想畫猴子在帽子上,我很緊張的馬上打開手機,開始google猴子的圖片‧‧‧在旁邊目睹一切經過的劉珊珊馬上放聲大笑。
下午又陸陸續續來了幾個客人,一群從達爾文下來玩的學生,圍成一圈做在我旁邊要我畫上字母,並邀請我明天去參加他們的party,印度阿三看了看又走掉,英國遊客帶走一頂腦漿噴血畫做為紀念品,鎮店之寶狂暴海棉寶寶帽被準備回台灣的背包客帶回家鄉。
無論他們問多少錢,我都想到切結書上面寫的不能有商業交易,只能自由捐贈的規則,所以一直叫他們隨意捐,後來我才知道,不標明價錢自己講價是被默許的。
「香吉士!!!」香吉士拿著表演道具正好經過,劉珊珊馬上大叫。
「今天賺得怎樣?生意好嗎?」他說,原來他剛結束表演。
超級差,擺了四個小時,才賣掉五、六頂。後來我問他們吹笛子收入大約多少,
香吉士說他們一天有4~6小時的時間在表演,收入約80~140塊不等,但深夜時段最好賺,因為常常會有醉漢一次就丟五十、一百給他。
難怪晚上都常常看不到型男室友,還以為是跑去夜店玩了。
那天我們一共賺了30幾塊錢,隔天就跟劉珊珊拿去吃日式料理店花光光了
但那天卻是非常開心的一天,第一次不是用工作,領到一筆薪水再花掉,最後成了一種逼迫成了麻痺,而是你真的在做你喜歡的事,能觸動到心,感受到存在,錢,只是附帶的。
在這間旅館,每一次與陌生的旅人相識後,成為朋友,發現他們背後都有著一點小故事,各式各樣、形形色色,在你生命留下一點光亮,這是旅行中最有魅力的地方
在這個充滿藝術氣息的國際都市,我們這群街頭藝人彼此較勁,彼此打氣
每天跟這城市的人們互動,這是很棒的一件事
我們是一群背包客
我們來自各方,我們居無定所,我們為錢苦惱,我們及時行樂,
我們漂泊流離,我們隨遇而安,我們享受當下,我們窮困潦倒
我們揮霍青春,我們擁有夢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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